特教人佛教心

 

上课时,一个孩子习惯性地走下了座位,在经过另一个孩子身边时,那孩子突然伸出脚来,绊了他一下。虽然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在奉行“教育无小事”的我看来,又是一次绝佳的教育契机。于是,我把那位同学喊到身边,和声细语地说道:“你怎么能伸腿绊其他同学呢?万一把他绊倒了,把骨头摔断了怎么办?即使不把骨头摔断,把牙齿摔掉了也是不好的,即使不把牙齿摔掉,把身上摔一身泥也是不好的……”说着说着,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凄凉感,此刻的我,多么像电影《大话西游》里的那位整天喋喋不休,苦口婆心地教化世人包括即将为他行刑的牛虱们皈依佛门,诚心向善的唐长老,正试图用一颗昭然若揭的宽厚仁慈、包容万宇的博爱之心感召这些的可爱可恨可怜可嫌可憎可恶的小天使们能够“修成正果”。

      然而,唐长老是有法术的人,能够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他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人格魅力,让那些“牛鬼蛇神”们幡然醒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我仅仅是一具肉骨凡胎,没有“普渡慈航”的法力,没有“心如止水”的定力,面对这一张张“不知痛苦为何物”的永远都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的脸,常常觉得心里如波翻浪涌,一面感到肩负重荷,不敢有丝毫怠慢,一面又感到希望渺茫而心灰意冷,身心憔悴。在付出太多的努力,却总是看不到希望的曙光的时候,缠绵惆怅的失落便演化成刻骨铭心的悲哀。这悲哀,为孩子,也为我自己。孩子们的悲哀在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所在,而我的悲哀在于太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以为自己的无所不能的救世主,能够用自己的执著唤醒他们沉睡的心灵,能够用自己的激情叩开他们的智慧之门,能够用自己的一颗爱心拯救这些迷失游离的灵魂。当自己满腔的热情耗尽,而孩子们依然如故时,这才发现,自己也跟他们一样,在别人眼里,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灵魂。

 我看孩子们悲哀,别人看我也悲哀。孩子们的悲哀只存在于我的眼里,他们的心里是快乐的,所以他们的脸上总是写满“天塌下来与我何干”的纯得让人读不出任何一点含义的笑;我的悲哀不仅存在于别人的眼里,更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所以,我的脸上总是驻守着“壮志难酬”的无可奈何的神色,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悲哀,被套上了沉重的心灵枷锁,便从此失去了快乐的权利。一个戴着“良知苦行”的枷锁,以渡残障儿童出苦海为己任的灵魂,无论如何是没有资格快乐起来的。

   常常地想,如果世上真有一种法术或真经能够让顽石点头,解救这些不幸的孩子脱离苦海,我愿意像唐长老那样,跋山涉水,历尽艰辛,甚至像佛教的祖宗释伽牟尼那样舍生取义,杀身成仁。